苏东坡的海南中秋月
一
苏东坡遭遇第三次重大贬谪,也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次贬谪,可说跌于谷底的谷底。这个谷底是在宋时人们认为的“十去九不还”的海南岛、“海氛瘴雾”成不毛之地的儋州。
在这样的境地中,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在儋州过得第一个节日,尤其是古人特别看重的团圆节——中秋节,可以说,他既无月饼可吃,也无心思赏月。天空中那个被无数文人吟咏过的光洁“巨轮”,不是到了中秋分外明,而是在他眼里特别白,是惨白的白,甚至是没有一点血丝和温度的白,以至于他泪眼模糊,怀疑人生。
苏东坡独立于“谁人不在岛上”的南海边,背临暂时栖居官家驿站旁的北伦江,在《西江月》中自顾慨叹: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这两联的意思,用今人的话可译为:我东坡所经历的百般世事就像一场大梦,这辈子也不知看透了多少世态炎凉。夜里风吹落叶声,就在房屋走廊间沙沙作响,看我紧锁的眉头连着额边的白发,就知道我的心情是多么孤寂、沮丧。
庄子在《齐物论》中言“且有大觉,而后知其大梦也。”苏东坡借庄子之语说梦,以梦喻世事,思考往事,探索人生意义,但基调却很悲伤。有人会惊奇“天凉好个秋”,而他在秋季凉爽之时,却想到人生之凄凉。所以,秋风也就无情地来了,而且在清凉寂静的夜晚,这必然在敏感的诗人心中掀起波澜。
《淮需子·说山训》中有言“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唐代徐寅在《人生几何赋》中道“落叶辞柯,人生几何”。熟识古人诗文的苏东坡,摸摸不觉中皱起的眉头、捋捋对镜可见的白发,自然引发秋思,感知岁月的无情流逝。
他在圆月之夜,抒发梦难圆的伤感,寓情于景之时,为人生短暂大为感叹,伤心于自身抱负难以实现。由此,他便由景到人,想到把他逼入和陷进此时此地绝境的人,那些在朝政中当道的奸人、小人,甚至包括时局的繁杂和混乱,都像云朵一样不可捉摸,他便忍不住继续着笔,写出悲愤,再借景抒情,感叹世道险恶。而在缺少佳酿好酒与谈心好友、感受人生最为悲寥无助之时,他又自然想到堪称最亲、作为知音甚至是代表乡愁的弟弟: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这两联是前面“梦凉”的高度延伸,由地面写到了天上,写到“月明”,但是由于被云层遮挡,立于中天的月亮也就没有渴望中的那么明亮了。在异乡孤独赏月,因时令风物引起惆怅,还有对世态无常的怅惘也一时难以消解,就更激发了苏东坡对亲人的怀念,他就更想有懂他的弟弟一同赏月,来给惶恐空落的内心带来一些抚慰和温暖。说那天上凄惨的白月,其实正是愁于人世间的他那颗凄凉的冰心。
宋绍圣四年(1097)七月二日,苏东坡抵达谪居地昌化郡城(今儋州中和镇)。刚到十余日,除了做梦,“梦归惠州白鹤山居”“梦与邻翁言”,便是“澹然无一事”“静极生愁”,靠偶尔吟吟诗,写写毛笔字,“以书自怡”,来打发堆积如山形成重负的时光。
为了生存糊口,还“尽卖酒器以供衣食”,独剩一个工制美妙的荷叶杯,“留以自娱”。遇到连绵阴雨天,就以偶像陶渊明的诗为韵,和和陶诗,表示不屈服于窘境,倔强地宣称自己“醉中有独觉,梦中无杂言”。这时,苏东坡已经开始忽略了渡海赴琼时跟弟弟保证的不再喝酒的承诺了,说认识了豪饮的真趣,这知觉已不在世俗里,“醉醒可还酒,此觉无所还”。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逛逛城东学舍,“窥户无一人”,暗自表示有责任要将当地的文化弘扬,以免愧对三国时是戴罪之身而讲学不倦的吴国人虞仲翔。又在闲暇时,写了短文回忆在其家乡眉州当过知州的好友“黎檬子”和风趣过头到处拿人开玩笑的刘贡父,都是已不朽于世的人物“皆已入鬼录”,就迎来了对他崇拜和极尽关照的新军使张中,也学会了到市集上买米买柴,还有心情一连写了六首规劝当地民众不要懒惰而辜负了大片良田的诗作《和陶劝农》,转眼间,战国时传说有蟾蜍、汉代又增添了玉兔的中秋月就跃到了头顶上的蓝天里。
朋友还很少,就更需要酒了。酒很劣质,月又被云遮。而心心念念的弟弟苏辙又谪居在琼州海峡北岸的雷州海康,纵算伸出长颈鹿的脖子,兄弟俩也只能隔海相海。
每逢佳节倍思亲。父母和妻妾们都早已不在人世,平辈以上的亲人所剩无几,苏东坡太想念弟弟了。中秋节来临前,他就收到弟弟来信,得知对方变瘦了,“帽宽带落惊童仆”,除了说自己在海之南也是“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几乎顿顿看到当地人吃薯芋,甚至还拿出烧烤的老鼠和蝙蝠“蜜唧”得他看了想呕吐,用他生活的更惨更窘来安慰老弟,就是笑言他俩都成了瘦神仙,将来能回家时“定可骑黄鹄”。
这种说笑,不仅仅是口中有酸楚,肚子里还涌动着苦水。硬挺着,抬眼望中秋月,月亮就成了模糊的惨白的一团。老泪,是这个中秋节唯一的注释,并且一直悬挂在历史的桂花树上,仿佛近千年过去,仍未被风干。
二
儋州中秋月,让苏东坡想起他和弟弟的离别,也让他想起兄弟俩共度的圆月夜。三年前的中秋之夜,他行旅在路上,酒酣之时,悲怆高歌《阳关曲》: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其大意是:黄昏时的彩云完全消散,万里晴空充满了清寒。白茫茫的天河寂静无声,冉冉东升的明月像一轮玉盘。可好景不长,欢聚易散呀,我这一辈子少有这样的夜晚。纵使明年今夜也有这样的明月,你我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观看!
我是指苏东坡,你是指他弟弟苏辙(字子由)。绍圣元年(1094)年八月十五日,苏东坡正行走在由定州贬往惠州的路途中,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重贬。南迁苦旅,望月伤神,不由得忆起往昔,思念弟弟,高歌抒怀。
“余十八年前中秋夜,与子由观月彭城,作此诗,以《阳关》歌之。今复此夜宿于赣上,方迁岭表,独歌此曲,聊复书之,以识一时之事,殊未觉有今夕之悲,悬知有他日之喜也。”从这段苏东坡《书彭城观月诗》所载的内容可知,这年的中秋节他是在即将前往岭南的江西赣州度过,所歌的中秋诗是18年前在徐州任上的一个中秋节所作。
熙宁九年(1076)十二月,苏东坡由密州改知河中府,未到任又改知徐州。多年未见面的兄弟俩相聚于京郊。第二年四月,弟弟送哥哥赴徐州,在这传说是彭祖故乡的彭城与哥哥又同住百余日。过了中秋节,苏辙因赴南京签判任,才不得不离去。
在这个难得的兄弟共赏明月的中秋夜,苏东坡吟作了《阳关曲》,并注明“中秋作,本名小秦王,入腔即阳关曲”。不唱是诗,唱时成词。所以后世辑录此作或放入诗栏或归入词列。古人赋中秋诗,例皆咏月,少有著题者,可苏东坡就爱创新,作诗还冠个词牌名,作的明明是和弟弟的伤别诗,还不忘弄出个新花样来。这种做法,就是“减压”,就像他在南迁途中又歌又书此旧作,便不觉“今夕之悲”了。
这篇形制颇为奇特且让人常常忆起的作品,苏东坡既道出了彩云消逝、清凉寂静、圆月如玉的中秋美景,又感叹好景不长、人生聚散无定,因富有哲理,颇耐人寻味。此作品成于苏东坡42岁时,把月亮比作玉盘,或许他也想起了李白小时候的比喻。李白在《古朗月行》中吟:“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且不管苏东坡中年的玉盘和李白小时的玉盘哪个大,哪个更白,也尽管其作具有浓厚的感伤色彩,但还是没有晚年在儋州所过这第一个中秋所见月的白与惨。
《西江月》词,龙榆生《东坡乐府笺》题“黄州中秋作”,还有学者称“疑是钱塘作”,近年来更多学者考证为当是丁丑中、初到儋州作。这不单是“把盏北望”符合苏东坡在海南望海北弟弟的地理方位,而且不是在苏东坡后来写信给友人称“海外穷独,人事断绝”“流转海外,如逃空谷”“烟雨濛晦,真蜒坞獠洞也”“此中枯寂,殆非人世”的儋耳,以苏东坡乐天的性情,断然不会写出那样凄然泪涌之词。
苏东坡大量思乡思亲、赏月写月的诗词文赋中,极少用到“凄然”二字,而居儋首个中秋赏月词中不仅用了,而且还称被云所遮后的月光成“孤光”,足可见其悲凉之心。他在词中“北望”之后,在月下面对孤独身影,肯定是泪雨涟涟。可以说这是他写节日望月作品中最为凄绝之作,读起来让人感觉有点像南宋词人李清照给人的“凄凄惨惨戚戚”之感,或者可说李的绝版之凄是从她爷辈苏东坡那儿学来的升级版,或说是她“借题发挥”再创忧伤的结果。
正如苏东坡当年在徐州所感叹的,下一年的中秋明月兄弟俩不知在何处看。自从踏上工作岗位,几十年宦海沉浮,兄弟俩不是各奔东西,就是各自忙碌,一起闲庭散步轻松赏月的美好时光少之又少,如果除掉他在梦中有意“撮合”的之外,可以用“稀罕”二字形容。苏东坡也绝对没料到,晚年会贬到南方海岛,只能和弟弟隔海相望式地想象着一同赏月。
三
梳理苏东坡在海南所写关于月亮的文字发现,无论是节日或平时的,尽管也有因思念夹着淡淡的忧伤之情,月色在眼神里并不明朗,但此类“凄然之月”绝无仅有,倒是各种玩月品月邀月赏月之句精彩绝伦,显示他月光下的生活精彩纷呈,或准确地说,他望月的眼睛多神,他望月的心多情,他望月的诗文才多光且多姿多彩,摇曳和灵动人心。
在度过居儋的第一个中秋后,月亮在苏东坡眼里似乎就由白色渐渐变成彩色的了,与月相会的动作可谓多而美,所吟诗句堪称亮而新。在这年八月下旬的一个晚上,他郊行步月作《和陶赴假江陵夜行》。残缺月亮的步子迟迟,还没爬上天空的梯子,他就在夜色中漫步,踏过长长的林带了,“缺月不早出,长林踏青冥”;到了半夜三更,四周静寂,更凝神更清晰地看着月亮和自己的身影,他说这二友才是他的期待,“云间与地上,待我两友生”;随即他的眼前就诗意和梦幻起来,伴随着被月光惊醒的山雀再三跃起,沾露的树梢已显露出月华的光彩,“惊雀再三起,树端已微明”。这简直是把月光看成梦的衣衫了,灵性而绚丽。
同年十月,一场飓风之后,天地虽清爽,树枝却散乱。想到故乡的山水看不到,睡不着时,又披衣出户,夜观天象,星河永耀,海阔天空。苏东坡在夜晚睁着他灵猫一样的锐眼,但见,西窗外,半轮明月高悬,而身边的梧桐树和高大的楸树枝叶纷扰,使得月影显得破碎零乱,“西窗半明月,散乱梧楸影”,他便忍不住发出时间无情流逝之感叹,“良辰不可系,逝水无留聘。”月亮,让他看到高空的光洁,也成了他在人间兴叹光阴的催化剂。
到了这年十二月十七日,苏东坡“夜坐达晓”,在寄给弟弟子由的诗中,他告知对方说,村犬望着浮云狂吠,老鸦在树间翻飞,那是清风吹起,缺月初升时,“清风欲发鸦翻树,缺月初升犬吠云”;他闭目打坐,便是今日的新生活,也明白了孤影相伴的旧日子是怎么度过来的,于是他还占卜似的判断,其有虚职“雷州别驾”的老弟也和他一样,正在海北的茅屋前端坐着,兄弟俩跨海分享着,这深夜的美妙月光,“雷州别驾应危坐,跨海青光与子分”。月亮在兄弟俩之间,都青春活跃起来,变成“青光”,成为亲情交流的密码。
在元符二年(1099)己卯上元,即苏东坡到儋州第三个年头的正月十五日,“良月嘉夜”时分,他随几个小跑而来相邀的老书生“步城西,入僧舍,历小巷”地四处神游,顾不上观赏夜空里的满月清辉。等他赶回桄榔庵茅舍已是三更,接连敲门只有儿子的鼾声回应,他便“放杖而笑”,自言“孰为得失”。被惊醒的儿子问原因,他还说是笑唐朝韩愈“钓鱼无得”、欲去远海“也未必得大鱼也”。被辜负的圆月,肯定变成了自顾玩耍了一阵的孩子,便在天一隅,也正笑他这个乐不思蜀的老顽童。
自从在海南度过第一个中秋,先是把惨白的圆月望进怀里,后又放置脑后之后,苏东坡便与这个熟识的海上月有了无法计数的“眉来眼去”。
从海口到儋州的路,他比作“如走月半弓”。在海南,月亮成为苏东坡日常生活中的高频词。
他写月光,深夜里听到一声长啸,看到荒冈草树间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夜中闻长啸,月露荒榛芜”;躺在床上看微风吹落窗帘上的小虫子,盘蜷在窗台上被月光沐浴的蜥蜴格外惹眼,“静看月窗盘蜥蜴,卧闻风幔落伊威”;
他写月宫,说可以用岭海间的黄茅瘴毒,去冲洗月宫中的冰寒,“还将岭茅瘴,一洗月阙寒”;
他写月色,夜晚做了一个梦,登上了曾经居住过的惠州合江楼,月色像清水,洁净且轻柔,“夜梦合江楼,月色如水”;
他写缺月,称幽居隔绝,只有与儿子间的亲情关照,就像微明的缺月,独自与金星辉照,“耿耿如缺月,独与长庚晨”;
他写圆月,将自己皎洁如玉的心地,比作一尘不染之月,写封信向远方的故人坦露,“作书遗故人,皎皎我怀抱”;
他写落月,曾经半夜起身,拿起瓶子往东,有落月相随,却没有一人跟从,“吾尝中夜而起,挈瓶而东,有落月之相随,无一人而我同”;用大瓢舀水,把落入江中的月亮也舀进了盛水的陶器,小勺又把江水和月亮分在了常用的小瓶,“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
他写明月,渡海北归看到云散月明的天象,不由得发问是谁在其间播弄阴晴?而乌云终归散去,天与海的本色终于可以澄清,“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
临海而居,大海给了苏东坡无限豪情,他留下了“无限春风来海上”“快意雄风海上来”等豪放不朽的名句。海上升起的明月,是他的另一片海,不仅给他生活的豪情,让他含笑度过一个个艰难困厄的日子,而且给他灵动的诗情,使他的诸多诗词,不仅有低沉的雄风,也有婉约的清风。海月,便是在他孤岛三年最深情的守望,也是他晚年完成厚厚三本哲学著作的灵感。
居儋时,可说月亮、月芽、月光等在苏东坡诗文中几乎俯拾即是,单是存世诗词中出现“月”字的就有数十次。无论是说出口的月,还是未说出的月,无论是明亮在诗行中的月,还是隐于文字中的月,都是苏东坡喜爱的玉、镜、仙。有时他把月亮喻别人,转眼月亮又成为了另一个自己,有时月亮从历史深处走来,转瞬月亮又从现实走进梦中。月亮时隐时现,时旧时新,全看他惬意,全靠他随心安排。月亮就像是他手中的荷叶杯,有酒无酒都有酒意,又像他手心中一枚魔幻的棋子,有局没局都成妙局。
通过写月、吟月、诵月,苏东坡久闷蛮荒的苦逼心情得以舒解,孤悬海外对亲友的思念得以寄托,寂寞成团的奇异才思得以绽放,他谪居的夜深沉而生活的月迷人,不仅月变得动人而清新,他的人也跟着变得诗意而传神。
透过苏东坡在儋州文字中的月亮,我们可以发现,亘古往返不息的月亮,就是一壶喝不尽的酒,而他和弟弟共饮成为一个突出而重要的主题,共勉、互慰等情愫,是酒香溢出的一个个弦外音。这杯越酿越醇的酒,既是他们兄弟情深的见证,也是他俩共同的精神食粮。有意思的是,更多时候,是苏东坡自饮、自醉,或许是他不敢多邀老弟同饮,怕一说出酒字,那个一辈子憨直本份的老弟会提醒他戒酒,以减痔病之痛,会削减掉不少诗情画意。
苏东坡的月亮比古代无数文人流放贬谪中的月亮更圆、更亮、更香,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是,他不总是潜伏在自己的圈子,不总是纠结于个人的得失,他能怀着对大自然无比的热爱,逐渐深入谪居地的民众生活中,不仅适应当地的各种环境,而且对所遇到的每个人和他们的生活都怀着真诚率性的挚爱。随着交友渐多,治学渐深,压抑心态得以调整后,晚年的他变得更加旷达和淡泊。他走出了悲观,乐活着自己,他的有趣、自由、洒脱无人能比。
若让苏东坡的月亮跟自己的月亮相比,还是像他谪居儋州第一个中秋节所饮的那杯苦酒,比他此后岛居生活中所饮下的诸多酸酒、糊酒、甜酒,更为浓烈而牵扯人心一样,那晚的月亮无疑是他晚年最大、也最净白的一轮玉盘,至今闪耀在无数人心中。
那高悬于历史深邃天空,绽放着东坡文化光芒的月亮,无疑,是中国文化的月亮,也是世界文化的月亮。
作者简介:
彭桐,安徽金寨人。海口日报社时事文体部副主任、副刊负责人,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地方文史和苏东坡文化研究者,海南省徽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海口市作协常务副主席、海南省作协副秘书长、海南诗社副社长、海南省青年作协和海南省青年文艺人才协会副主席。有多件文学作品在国内外报刊发表,主编有国内首部沉香现代诗文集、首部多人海洋诗画选集,已出版个人文学作品5部。